【枭羽】借火（ABO）Chapter2
Alpha迪卢克×Beta凯亚 枭羽only
凯亚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和空气一起从肺部挤出，“好久不见。”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迪卢克没有等凯亚的回答就拉开椅子施施然坐下，缀着红宝石的戒指衬得那双画画的手很好看，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凛冽的气息。
凯亚低头逃避迪卢克的视线，指腹顺着陶瓷杯的纹路摩挲着，他刚刚有机会把这个人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一番，在画展时他就发现了迪卢克不再戴那个容易让他被错认为Omega的信息素抑制环了，但是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方才的新发现。凯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真是苦到了心底，也对，既然有了指环，自然也就不需要抑制环了。
凯亚很后悔年初的时候拒绝了经纪人提出的上一个表演速成班好进剧组露露脸的提议，他应该去学学怎么演戏的，那样他或许就可以在这种场合做出适合的表情，说适合的台词譬如“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这样的老掉牙的寒暄，他原本是天生就擅长逢场作戏的人，但是他没办法在被戳穿过一次以后还淡定自若地对同一个对象发挥出正常的水平。他不知道原来他们的重逢会是这样，他不知道原来他们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平静地聊天，他不知道迪卢克会若无其事地对他说“好久不见”。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迪卢克点了美式咖啡，代替凯亚说出了俗套台本上的第一句台词。
凯亚咳嗽两声，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哑，“挺好的，只是最近有点感冒了。”
“我听了你的歌。”迪卢克似笑非笑，“没有一首提到我。”
彼此彼此，凯亚感觉心里堵得慌，你的画展上也没有一幅画与我有关。
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新锐艺术家迪卢克·莱艮芬徳，以从来不以人物为主题在业内闻名，据说有富豪开出天价请他画像，被他毫不犹豫地回绝。
“你呢？结婚了？”凯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亲耳从他口中得到的那个回答又有何不同？
对面的人低头转动着指根的戒指，神色温柔，声音平静，“还没有。”
还没有，那就是快了，还好你没有一坐下来就给我递结婚请柬，希望介时我也不在邀请人员名单之中。凯亚突然无比庆幸自己只是个最平凡的Beta，无论那个Omega在迪卢克身上留下多浓的味道他也闻不到。
指甲刮蹭杯壁发出粗糙的音色，在不算太安静的空间里几乎听不见，只有本人通过骨传导感到浑身战栗，凯亚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涨潮后被留在沙滩上的鱼，空气令他无法呼吸，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回到寂静的深海中。
“我昨天刚回国，我是回来开画展的，就在旁边的艺术中心，你有看到海报吗？”
“我这几年画了很多画，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赏光来看看。”
同一张桌子上，有人丢盔弃甲，有人坦荡从容。迪卢克不紧不迫地侃侃而谈，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好像是在和生意场上的朋友商谈一般。
“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激你，我说过你是我的缪斯，如果当年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请不要拒绝我。”
凯亚的呼吸一滞，他没想到事到如今迪卢克还会对他说“你是我的缪斯”，看来四年的岁月的确不足以让人面目全非，他们都或多或少地保留着些许年少时的影子，有的人还是直白热烈，还是光明磊落，而有的人还是懦弱无能，还是虚伪可耻。
你没有找到新的缪斯吗。凯亚把这句话堵在喉咙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没理由不把这场高山流水的好戏唱下去。
“好，我有空了会去的。”
他扬起头，笑意盈盈，心如刀绞。他突然发现硬着头皮演戏其实不难，尤其是当别人帮你把戏台子都搭好了的时候，就好像不想参加聚会的人身处在欢乐的派对气氛中时，学会大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迪卢克用指尖轻点桌面，“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有，怎么了。”
“那明晚八点，艺术中心见吧。”迪卢克将半冷的提神饮料一饮而尽，抽身离去。
凯亚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感觉身体的零件好像锈住了一样，提不起一点力气。咖啡完全冷掉了，他迟缓地站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令人惊讶的，凯亚一出门就看见了迪卢克，他坐在街对面的长椅上，背对着这边，但是背影过于好认，他的手从身前取下什么东西，站起身，扔进了垃圾桶，凯亚二十几年来没有近视过的眼睛告诉他那是一截烟头。
有那么一瞬间凯亚怀疑是自己认错人了，但是那个人转身露出的的的确确是属于迪卢克的脸。多荒谬，原来有一天迪卢克也会抽烟，那个为了让自己戒烟没收了自己的打火机的迪卢克有一天也会这样娴熟地吞云吐雾。
从这个视角看迪卢克让他想起在展厅里的那一瞥，他和迪卢克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墙，一层浅薄的雾，原来站在路人的角度看迪卢克是这种感觉，他就像是橱窗里的展品，漂亮又昂贵，美丽又冰冷，令人心动又望而却步。矜贵的艺术品和脚步匆匆的观众，这才是他们之间正确的关系。
凯亚别开视线，向着和迪卢克相反的方向大步地向前。
♪♫♬♭♮
凯亚微微低头，看着迪卢克拿笔的手，很漂亮，和这个人整体看上去一样的漂亮。从腕部到指尖，线条柔和又不失力度，干净剔透的指甲被修理得颀长圆润，在日光下像珍珠一样透着莹润的光泽。让人移不开眼的原因最后还是归结于这双手白得离谱，是那种近乎于透明的白皙，让凯亚恍惚地想起小时候停电时会点的白蜡烛，而指尖微微泛粉。这双手似乎天生就适合握笔和弹琴，或是在隐秘的角落里做暖昧的事情。
他也不知自己的思绪为何会飘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好像有什么念头烟似的从脑海中飘过，也像所谓电光火石一刹那灵感迸发，可是抓不住也看不清。从迪卢克手里接过笔，目光重新聚焦到画纸上，他只能对着已然焕然一新的画面沉默，大的布局结构和明暗都没什么变动，只是对于细节的调整和润色，若是对比前后两幅画却能让人明显感觉提升了许多层次。
同样的一支笔，有的人就是能用出仿佛与身体融为一体般的得心应手。
凯亚几乎不可遏制地想要回头看，但这个指令没有得到执行，身体好像不受控制，所以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一起藏在蓝色眼眸的最深处，无光不可洞悉。
迪卢克左手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去了三分之一，烟气不呛人，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无孔不入。火星子掩没在烟草里，只见很细的一缕烟飘着，和气味一起弥散在空气里。
阁楼，静物，画纸，拉长的影子，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道，凯亚和迪卢克。凯亚不做声，迪卢克还站在他身后，连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都消失了，只余下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太过于静谧了，静谧得像是一场梦。
外面的声音就在此时无限放大，一声清脆的鸟鸣像匕首划破纸面一样破开长久的寂静。
凯亚的梦醒了。
是梦啊，清醒之后才发现端倪，那个手把手教自己画画的迪卢克是不会抽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遇见的那个迪卢克无孔不入地侵入了记忆里那张已经有些模糊了的迪卢克画像，最后拼合成一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凯亚睁眼看着天花板，被天光映得泛出象牙那样的光泽，又让他想起了梦中迪卢克的那只手。在梦里每一个细节都禁得起打量，清晰得像是高清摄像头下定格的画面，清醒时像素骤然下降，景象、声音、气味，都被蒙上一层雾，一下子从写实派急转而下为印象派。
梦里能完美呈现的场景，说明在大脑里留有很好的保存，只是大脑不像手机，不能想看就调出来看，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已经算很不错。还有数不清的记忆连最不像样的画面都没有，只凭脑子说"我记得"证明自己还记得，有点小孩子无理取闹强词夺理的味道。在大脑皮层里扎根的反而是一些零碎的细节，咖啡店的招牌、牵手时蓦地握紧的力度、那个人笑起来时上扬的嘴角，没有时间地点的支撑，虚幻得连凯亚都怀疑是臆想的结果，又真实到容不得一句辩驳。
墙上的画像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如此炙热的凝视，凯亚忽然在想，如果把这幅画拿到拍卖会去，是不是能凭借“迪卢克·莱艮芬徳的人像画”这个噱头卖个好价钱。
在那个和迪卢克老死不相往来的故事版本里，这幅画是他几十年以后向别人证明自己没有完全造谣的重要道具，是迪卢克·莱艮芬徳确确实实在凯亚·亚尔伯里奇的生命里出现过的唯一证据，是不会像记忆一样随着时间流逝而磨损的对真实的唯一凭证。
但是在迪卢克再一次闯进他的生活之后，他只觉得这幅画像个烫手山芋。但是凭什么，凯亚隔着冰冷的玻璃抚摸右下角的签名，这是陌生人迪卢克送给他的，在那些纠缠不清的亏欠与补偿开始之前。
这是他无需偿还的私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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